初识白杨,是在陕北的榆林。 去年,为调动工作之事,我在榆林度过了三十八个日日夜夜。 那是一串长长的寂寞,长长的等待,长长的煎熬。夜不成寐,食不甘味,心中悬吊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尽管有时也画点习作,看点书,但总是无法静下心来打发时光。 为了解决生存问题,一日三餐不得不跨进离旅店百十几米的一家饭馆。饭店老板是四川来的小两口。去的次数多了,也就混熟悉了。他们对我挺尊重,也很热情,唱给我做些我爱吃的饭菜。 饭馆门前三米开外就是一排高高耸立的白杨,这时节正是白杨飘花的鼎盛时期。 常因等候用餐我临窗眺望:公路上穿梭的车辆,匆匆的脚步,大汗淋漓的三轮车夫••••••最引我注目的还是那纷纷扬扬的白杨花。她似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落在行人的头上,身上。这对于我这个关中长大,在陕西最北边、最边陲,在“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六月穿棉袄”的大漠深处——茫崖生活了多年的人来讲,不能不说是一幅最壮丽,最动人的景观。 一阵微风吹来,飘飞的杨花不约而同聚集到一起,一团团、一簇簇地冲进饭店的大门,使饭馆的地上、桌上,甚至食客者的碗中都是。老板娘常气得拿起笤竺,赶也赶不走,扫也扫不掉。无奈中只好将大门半掩着。顽皮的白杨花又从门缝往里挤•••••••那一刻,我被白阳花的这股执着的韧劲给惊呆了,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敬意。此刻的白杨花,不也和我一样,在寻找着新的归宿吗? 我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团白杨花,托在手心:他细细的、纤维状的,丝丝相连;他一辫一瓣的、柔柔的,辫瓣相依。他虽不及牡丹、菊花等那样娇艳、那样芳香沁人。可她不惧风沙严寒,顽强地扎根于榆林的土壤,盛开在高原小城。他将洁白纯朴的美展示给榆林人,为榆林人带来生活的希望,为黄土高原人的生活增添新的色彩,我们有什么理由拒她于大门之外呢? 我奔往宿舍,打开所有的窗子,任白杨花涌满我的屋子,任白杨花涌满我的心。 一日黄昏,我沐浴着晚霞,漫步在宁静的古道。不知何时,白杨花又悄悄地追随着我的脚步,缠绕在我的胸前,落满我的长发,洒满我的衣裳。一股喜爱之情喜上心头。 回到旅店,夜深凭窗独难眠,缕缕思家之情油然而生。 明月皎洁,清风习习。不知从哪家窗口传来阵阵笛声。笛声凄婉,如泣如诉。莫非那也是一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漂泊游子么? 我折回床前,捡起被单上、地上的一瓣瓣白杨花,轻轻装进塑料袋,压在枕边。他陪伴着孤独者的灵魂,度过了漫长一段“峥嵘岁月”。 当调动的希望破灭时,当编织的五彩梦境离我远去时,我手捧白杨花,将她紧紧地、紧紧地贴在胸前,任泪水流淌、流淌•••••••• 拥着一帘破碎的梦,我草草收拾了小提包,踏上了西行的归程。 可万万没有想到,我在榆林用心捡起,精心保护装好的那袋白杨花,由于收拾时的仓促竟没有带回! 离开榆林已半年了,我无时不在思念着那一簇簇的白杨花。不管是白昼黑夜,不管走到哪里,也不管工作多么繁忙,她总是不停地飘扬在我的眼前,萦绕在我的心头。越飘越多,越绕越紧,剪不断,理还乱。 我曾托司机到我住过的宿舍寻找过,曾给友人去信询问过。啊,白杨花!你今在何方? 我愿化作一片白云,乘风远去,追寻你的踪迹。
作者简介
史红霞,生于1988年,陕西西安人,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硕士,陕西作协会员,2008年始发作品曾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诗刊》《新民晚报》《羊城晚报》 《星星诗刊》 <陕西日报》等发表作品100多篇,现为《丝路情》杂志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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