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有10个年头。 父亲留给我的除了精神财富外,还有三斤他亲自采摘和制作的春茶。 茶园在家后二里多路的山脚下,大小茶棵共有50多株。父亲每年都精心打理,翻土,施肥,剪枝。每年采摘三次:第一次是清明前后,采摘黄牙,手工炒制,有二两重,用来招待贵客;第二次是随后的雨季,有两三瓣叶子,能制作三斤左右的春茶,主要是用于送人;第三次是隔较长时间农闲穿夹衣时,叶子长有四五瓣,也能制作三四斤,留着自家喝。 采茶的时候基本是在雨天,披蓑戴笠。刚到茶园时很害怕,因为那里是许多老者的长眠之地。渐渐地,松涛的低吟浅唱,春风斜雨的滋润,胆怯幼小的心平静下来,全身心地投入到采茶中。或坐或站,一棵一棵地从下往上摘。手腕灵活转动,瞅准了嫩叶,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搭,叶子落于手心。待手心拽满,投入竹篓,抖抖手腕,继续采摘。采摘的过程也不是完全的诗情画意,经常有四脚蛇会惊慌失措地围着手乱窜。四脚蛇只有筷子般长,香烟般粗,肤色暗灰如茶茎。只有它活动时才能发觉。待你发觉它,它就在你的手边,心扑通到嗓眼,惊恐惊恐。我半天能采摘大半筐鲜叶。 鲜叶到家,置于竹匾,晾干雨水。晚上,父亲要炒茶。木柴武火烧。锅烫手了,才能放鲜叶。鲜叶入锅,父亲的手如锅铲,手抓叶子来回翻。慢慢地,一团一团的热气随父亲的翻炒腾起,叶子越来越烫手,父亲翻炒的速度越来越快,抽空对红红的手指吹口气,直至热气中无青味。起锅,趁热搓揉,揉出青汁,闻有茶香,重入锅,暗火烘干,就大功告成。 我的珍品茶有12年了。我精心保管。去年,二姐和二哥接宝贝回老家过暑假,我们各泡一杯父亲亲手酿制的茶,三人相对无语,默默地品茶,直至将叶子嚼入腹中。 今天,有点闲。思父情浓,我泡了一杯父亲亲手酿制的茶。袅袅热气里,父亲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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