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亲,从父亲暖暖的第一个拥抱开始,父爱就成了一辈子的享受。然而这种爱犹如涓涓细流融入平常生活中,因习惯了而理所当然,因平淡而不觉得它的存在。不过,一次偶然深深地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那根温暖的弦,让我学会感动,学会感恩。 那天,我晚上十二点接班,交班前已将病人的病情详细了解,在床头交班到最后一个病房时,轻轻地推开门,三张床位的病房里静悄悄的,里面两张床位上的病人及陪客都已熄灯入睡,唯有靠着门的那张病床的床头灯还亮着。昏黄的夜灯映照着抱膝含胸坐在床上的孤单的老人,雪白的床单和雪白的头发将七十多岁的老人更显得苍老。 帮老人测完生命体征,问可有需要帮助,老人看了会手表,稍稍停顿后轻轻地说:“没什么,有需要我再和你说”。 其实,当时老人的体温38.2℃,看着他微微气促的样子就知道他并不舒服。问老人可要家人来陪护,他告诉我:“儿子11点刚回去,让他休息一会,别叫他”。 帮老人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安置好床头铃,我轻轻地走出病房。半个小时后再回,见老人仍然坐在床上,脸色更红,呼吸更粗重,测体温40℃,汇报医生,按医嘱使用退热药,我再度提出帮他联系儿子。老人没有立即回答,他的嘴唇只是蠕动了几下,没有发声,颤抖着手摸到床头柜上的老花镜戴上,退下带在手腕上的表,凑近昏黄的灯光,看了半天,然后问我:“护士,现在几点啦?” 也许是灯光太暗,也许是高热已让老人的眼花得看不清表面,当我告诉他现在正好一点时,老人立即轻轻地回说:“孩子刚睡,别叫他,再等等”。 半个小时后复测体温38.5℃,老人呼吸已稍有平缓,安置躺下休息后我继续其他的事情。三点,当我再次回到病房观察老人情况时,只见他侧卧蜷缩在床上,被子里的身体在簌簌发抖。我赶紧给他加上一条盖被,告诉他,今晚只有我一个护士值班,病房有五十多个病人,我需要家属帮助。等了好长时间,老人用乞求的颤抖的没有底气的声音回我:“再等等,再等等,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会没事的,让孩子多睡一会”。 我 实在无奈,只能自己一趟趟来回于病房和护士站之间。又是高热,药物退热加上物理降温,老人总算在一身大汗后体温降了下来,此时已近早上五点,老人已很疲惫,我知道已不可能再要求什么,赶快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病员服后助他躺下休息,还好,在我下班前老人的病情一直稳定。 休息两天,我上班后第一个问起的就是老人现在的情况如何,当同事告诉我当天下午老人病情突然恶化,经抢救无效已经死亡时,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难过,真的,非常难过。也许是老人的宽厚善良感动了我,又或许是他对子女博大的父爱感动了我, 让我在经历了短短的八小时后对老人产生了别样的感情。 “再等等,再等等 ” ,此时,六个字已不再那么简单,那是一个父亲厚重如山绵延似水的厚爱的凝聚。我没有机会将那晚发生的一切说给老人的孩子听,但我却真真切切地被这位老人感动。在生命的最后一晚,在最希望有亲人陪伴的时刻,老人放弃的是自我需要的满足,将对家人的包容和关怀放在首位,那是何等情怀?何等重爱? 十几年过去了,我一直深深地记着那一晚,记着那一晚老人的慈爱,记着那一晚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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