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
1957年正月初七,年方二十的的奶奶嫁给了与他同龄的爷爷。当时,周边人都不理解,家境好、长得又漂亮的汪家姑娘怎么嫁给了一穷二白的何家三小子。
然而,六十年过去了,奶奶说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她说:“当年你爷爷家真的很穷,你曾祖父和曾祖母四十岁才生下你爷爷,我嫁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年纪大了。我和你爷爷结婚的床都是从邻居家借的,婚后第二天家里就没有米下锅了。那时候,还有好几个人上门提亲,我选择了你爷爷,是因为他人好,我觉得家里穷没事,只要肯吃苦,努力干,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婚后,二人相互扶持,相互鼓励,五年后,他们将自己的小家进行了重建,三十年后,他们的大儿子盖起了当地第一栋楼房。
理发
自我记事起,奶奶一直就是留着两个大辫子盘在头上。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长发打理起来比较困难,她就剪成了短发。第一次由长发剪成短发是在理发店剪的。后来,每次的修剪都是由爷爷来完成。再后来,爷爷的年龄大了,眼睛老花了,给奶奶理发的事就交给我们了。这时候,爷爷总会在旁边指点一二,理发后,把镜子拿给奶奶看,奶奶总会非常满意。爷爷并没有学过理发,我们就会很好奇,为什么奶奶一直要让爷爷帮着理发。奶奶悄悄告诉我们:“你们爷爷的理发技术当然没有理发师的好,但我愿意让他帮我理发,我喜欢他边理发边跟我聊天。”其实,奶奶享受的是这样一个过程。
团圆
2016年春节,爷爷奶奶的所有子女齐聚一堂,既是欢度春节,也是给二老过八十大寿(爷爷奶奶生于1937年,但我们当地风俗是提前一年过)。除夕那天一大早,奶奶就为爷爷准备好了新衣服、新鞋子,让我们帮着爷爷穿好,随后她为家人准备了早餐,盛好之后,让我们第一个端给爷爷吃(这是她近六十年的习惯,饭做好后第一个端给爷爷)。
在奶奶的心中,除夕的晚餐尤为重要。午饭后,她就让我拿好纸笔,记下她在心中已酝酿了许久的菜单。随后,在她的安排下,我们洗菜、切菜、配菜、烧煮……一大桌可口的饭菜端上了桌。吃饭之前,小叔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相机,拍了一张全家福,照片中,爷爷奶奶笑得最开心!
住院
2016年6月,爷爷突然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发现是食道癌,医生建议住院治疗。爷爷奶奶结婚之后,一直没怎么分开,尤其是近十多年,他们年纪大了,每次奶奶去菜地,爷爷都会跟在后面。因而,入院第一天晚上,爷爷就说要回家,我们问他为什么,他说:“你奶奶晚上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们反复跟他说家里已经安排人照顾奶奶了,他才睡下,但半夜醒来,他还是说要回家看奶奶。
刚开始查出爷爷的病情时,我们选择瞒着奶奶,怕她接受不了。但后来父亲和叔叔们还是决定告诉奶奶,他们觉得奶奶早点知道,可以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告诉奶奶的时候,父亲把两个姑姑都喊回家了,让她们陪着奶奶。奶奶知道之后,一直自责:“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了,吃的是一样的饭菜,为什么他会得这样的怪病,我则好好的呢?是不是我让他活干多了?是不是我做的吃的太硬了,他不好消化……”说完之后,泪流满面。
分别
今年3月的时候,爷爷已经卧床数月,奶奶也在旁边服侍了数月,喂水、喂饭、擦洗身子都是奶奶一人经手,她怕我们做不好。她说:“我跟了你爷爷一辈子,现在就想让他舒舒服服地过完余生。”因为爷爷得的是食道癌,后期病情严重的时候,非常痛,尤其是晚上,病痛折磨得他无法入睡,这时,奶奶也不睡觉,陪着他聊天,一起回忆着曾经的往事,帮着爷爷转移注意力。22日晚,奶奶还像往常一样,躺在爷爷身边,陪着他聊天。但那晚爷爷突然说了许多话。他把奶奶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说:“我们在一起已经有六十年了,你为我生育了三儿两女,当年你嫁过来的时候,家里很穷,你为这个家吃了许多苦,也为我付出了许多。现在,我不行了,痛的受不了了,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吃饭,少操心儿女们的事……”第二天上午,爷爷便过世了。
爷爷出殡前一天,奶奶没吃没喝,晚上在床上坐了一晚。出殡当天早上,火葬场的车子到家里来的时候,小叔担心奶奶伤心过度,就没有告诉她。等把爷爷抬上车,准备出发的时候,奶奶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拽着车门不放,撕心裂肺地喊着爷爷的名字……
六十年的婚姻是钻石婚,爷爷和奶奶携手共同经历的六十年生活的点点滴滴远比钻石珍贵得多。携手六十年,既是缘分使然,更是因为他们始终心系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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